一曲《钗头凤》，让陆游变成情种？

男人的爱情是男人生命的一部分，是女人生命整个的存在。——拜伦

当乖媳妇遇见恶婆婆，乖媳妇的遭遇一定是惨惨惨！当乖媳妇遇见不明是非懦弱愚孝的混丈夫，乖媳妇的遭遇一定是惨不忍睹！

其实，非常不情愿把“懦弱愚孝”“混丈夫”的帽子戴在陆游的头上，毕竟在小学时，一首《示儿》让我对他肃然起敬。再后来上初中，学了他的《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》，他的爱国之情更是让我对他敬佩有加。

（一）金戈铁马：错，错，错！

一曲《钗头凤红酥手》带给我的不是深深的同情，而是深深的怨恨。伉俪相得就耽误学业了吗？那干嘛要结婚啊！琴瑟甚和就耽误报国了吗？那干嘛要娶妻啊！云雨恩爱就耽误仕途了吗？那干嘛要娶个漂亮的啊！

假如陆游能自律，每天几点学习，几点上班，几点用餐，几点见老婆，那么，灭顶之灾也不会寻到唐婉头上。明知母亲讨厌他不思进取而连带唐婉，他干嘛还要明知故犯不负责任地粘着娇妻？

等无辜的娇妻被恶婆婆撵出了家门，改嫁了，又沈园偶遇了，才又勾起昔日的缠绵往事、缱绻情谊，而后，一首《钗头凤红酥手》便让陆游在众人的心中成了情种。

可以想象得到，千百年来，这首词所到之处，莫不令人叹惋，莫不让人悲悯。但更多的，人们会把感情的天平倾向于陆游的身上，叹惋他的多情，悲悯他的不幸。在我觉得，他未尝会觉得自己不幸。

据说，陆游在休弃唐婉的第二年就娶了王姓娇妻，而且很快生子。虽然说是陆母所逼，但是床笫之欢岂是陆母可以左右？如此怀抱新欢美眷，却又对前妻念念不忘，写出眷恋情深、相思之切的《钗头凤红酥手》，怨恨凄楚之情催人泪下。这又是何等的男人？我们且来欣赏一下陆游的杰作：

红酥手，黄滕酒。满城春色宫墙柳。东风恶，欢情薄。一杯愁绪，几年离索。错，错，错！

春如旧，人空瘦。泪痕红浥鲛绡透。桃花落，闲池阁。山盟虽在，锦书难托。莫，莫，莫！

（译：你红润酥腻的手里，捧着盛上黄滕酒的杯子。满城荡漾着春天的景色，你却早已像宫墙中的绿柳那般遥不可及。春风多么可恶，欢情被吹得那样稀薄。满杯酒像是一杯忧愁的情绪，离别几年来的生活十分萧索。错，错，错！

美丽的春景依然如旧，只是人却白白相思地消瘦。泪水洗尽脸上的胭脂红，又把薄绸的手帕全都湿透。满春的桃花凋落在寂静空旷的池塘楼阁上。永远相爱的誓言还在，可是锦文书信再也难以交付。莫，莫，莫！）

她为什么会遥不可及？她为什么会生活萧索？她为什么会消瘦甚至以泪洗面？山盟海誓又如何，还抵不得母亲的一句斥责！锦文书信即使能寄又如何？还不是徒添伤悲！

词中陆游对唐婉的观察细腻而深情，疼惜怜爱之情力透纸背，不得不令人对这对劳燕分飞的曾经情侣扼腕叹息！

也许，陆游遵从母命实非迫不得已。纵观陆游生平及诗歌内容便知，儿女情长只是陆游生命中的凤毛麟角的一小部分，更多的则是为国效力，劝谏皇帝老儿恢复中原。

他坚持抗金，年轻时就以慷慨报国为己任，把消灭入侵的敌人、收复沦陷的国土当作人生第一要旨。有诗为证：“楼船夜雪瓜洲渡，铁马秋风大散关。塞上长城空自许，镜中衰鬓已先斑。”“僵卧孤村不自哀，尚思为国戍轮台。夜阑卧听风吹雨，铁马冰河入梦来。”“中原干戈古亦闻，岂有逆胡传子孙！遗民忍死望恢复，几处今宵垂泪痕。”

陆游坦率直言“和亲自古非长策”“生逢和亲最可伤，岁辇金絮输胡羌”，所以，为了顾全大局，只能暂且抛弃可怜的唐婉。我们的爱国大诗人，把更多的无奈和不舍掩埋在了心底深处的那一坐坟茔。

（二）不期而遇：难，难，难！

再来说说唐婉，字蕙仙，自幼文静灵秀，才华横溢， 姿色出众，娉婷动人，原是同郡唐氏士族的一个大家闺秀。被陆家休弃后嫁给了当时也很有点名气的文人赵士程。赵士程是个宽厚重情的读书人，他对曾经遭受情感挫折的唐婉表现出诚挚的同情与谅解，使唐婉饱受创伤的心灵已渐渐平复，并且开始萌生新的感情苗芽。

没想到一场不期而遇，又重新撕开了唐婉刚刚愈合的伤口，积蓄已久的旧日柔情、千般委屈一下子奔泄而出，让原本柔弱的唐婉无力承受。四目相对，千般心事，万般情怀，仿佛凝固了时空，仅留一世殇情！于是，有了千古绝唱的和词《钗头凤世情薄》：

世情薄，人情恶，雨送黄昏花易落。晓风干，泪痕残。欲笺心事，独语斜阑。难，难，难！

人成各，今非昨，病魂常似秋千索。角声寒，夜阑珊。怕人寻问，咽泪装欢。瞒，瞒，瞒！

（译：世事炎凉，黄昏中下着雨，打落片片桃花，这凄凉的情景中人的心也不禁忧伤。晨风吹干了昨晚的泪痕，当我想把心事写下来的时候，却不能够办到，只能倚着斜栏，心底里向着远方的你呼唤。和自己低声轻轻的说话，希望你也能够听到。难，难，难！

今时不同往日，咫尺天涯，我身染重病，就像秋千索。夜风刺骨，彻体生寒，听着远方的角声，心中再生一层寒意，夜尽了，我也很快就像这夜一样了吧? 怕人询问，我忍住泪水，在别人面前强颜欢笑。瞒，瞒，瞒！）

她愤恨封建礼教支配下的世故人情，她宣泄自己备受摧残的悲惨处境，她梦魂夜驰，积劳成疾，她千种愁绪，万般委屈，却只能独自吞咽。做人难，做女人难上难！

（三）男人的爱情疑似只是生理的一部分？

据说唐婉是石女（指先天无法进行性行为的女性），也有一说是唐婉结婚三年未能生育，还有说是陆游与唐婉时时刻刻腻在一起荒废了学业，耽误了仕途，种种原因使陆母对唐婉心生厌恶，尼姑庵内设计陷害，制造把柄而休之。

这唐婉许是柔弱加自卑吧，也许是“三从四德”方面的书读得多了吧，面对斥责逆来顺受，被扫地出门而顺从受命，没有丝毫反抗，没有丝毫争取。假如，唐婉有李清照的坚毅与执着呢，情况又会如何？

同为中国历史上的才女，（唐婉出生于1130年，李清照出生于1084年，比唐婉长46岁），李清照与赵明诚结婚几十年未育有子嗣，为了父亲敢于跟公公拍案怒吼，敢于女扮男装远赴他乡探望丈夫以解相思之苦，独自押运15车书画文物于兵荒马乱之中，宁愿身陷囹圄也要告发后夫以维持正义。

如此的坎坷遭遇却并未打击她的爱国之情，她的诗歌创作热情更趋高涨。假如唐婉能以李清照为榜样，不以爱情为生命的全部，那么，她很可能成为中国文学史上的一颗璀璨的明星。

“生命诚可贵，爱情价更高。”唐婉就是因为把爱情当成了生命的全部，所以，写了和词之后不久就抑郁而终了。可怜的唐婉，“雨送黄昏花易落”，这朵柔弱的花朵，为何不能迎着阳光勇敢地挑战命运，为何不能去寻找新的爱情重新来过？

近几年，身边出现几例事情，令我心寒。几个男人，有年逾花甲的，有正当壮年的，虽年龄不同，却出乎意料不约而同地在结发妻子病逝不到一个月，就迎娶了新人进门。如此的迫不及待怎能谈及夫妻感情？岂不污了“爱情”这两个神圣的字眼！

还真是，男人的爱情疑似只是生理的一部分！

【作者简介】者苏，原名单巧红，陕西省蒲城县实验中学教师。文静淑雅，最喜冬眠。